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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神山修一 翻譯:konkon



“無論去那片土地,我締結的都是這種形式的合同。如果您想對這樣的合同進行指摘的話,那麼很可惜,我們的商談也就不成立了。”

伯爵看著我:“阿爾貝,把您夾在中間很不好意思,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您可以原諒嗎?”

“不,別在意我的事……”我心里噗通噗通直跳。果然我對大人的話題插不上嘴哪——我想……

“那麼,我告辭了。”伯爵支起手杖打算起身。

“哎呀,您真是位性急的人……”道格拉爾戀戀不舍地瞅著湯姆遜&弗蘭切的介紹信,“沒料到會讓您以為我們銀行對這融資額不滿意。怎麼樣,能請您說說到底需要多少呢?”

“這我可回答不了。正因為不知道,才加入無限制貸款條約的。”

“給個大概的標準就夠了。五百萬?還是一千萬?”

伯爵對道格拉爾先生誠惶誠恐的語調嗤之以鼻道:“若是這種程度的錢,根本無須利用銀行,走到哪裡我都是隨身攜帶著的。”

伯爵望望身邊的隨從。貝爾圖騰靜靜地將箱子放在桌上,打開了蓋子。

裡面放著五枚印有寶藏守護獸全息圖案的銀色金屬片。伯爵從容地將它們排列在桌上。

“這是支票。”

一瞬間,道格拉爾的樣子變得很奇特:

“五億……”

他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桌上的支票。那種狂亂的表情比起站在絕世美女面前的唐璜有過之無不及。他呼吸急促、雙手顫抖。伯爵滿足地看著他的模樣,嘴裡卻表示可惜:

“我本想以這些金額開個戶頭,但您似乎對此不感興趣的樣子。”

大銀行家也不知聽沒聽見伯爵的話,一雙眼睛片刻沒離開那些支票。伯爵剛準備伸手將它們收回箱子,道格拉爾就像被解開符咒一樣大叫起來:

“請等一下!”

他冷不丁按住了那些支票,那架勢簡直像是要將它們奪下逃跑似的。

“在巴黎能做您這樣富豪的理財銀行的只有道格拉爾銀行了!關於合同請一定再稍稍考慮一下!”

大約是對伯爵的沉默有些心焦,道格拉爾先生甚至尋求起我的幫助來:

“阿爾貝,你也幫我說說話啊!”

道格拉爾先生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令人印象深刻。重要的原因是他已屈服在伯爵的財力面前。

“唉,說了那麼多挑刺的話實在抱歉。如果損害到您的心情的話,我道歉。”道格拉爾先生入迷地盯著伯爵,簡直是戀愛般的眼光,一定是將伯爵看作是金塊什麼的了,“在巴黎居住的確是需要很多錢的。好,我明白了,多少請讓我為您效力!”

對於已經屈服的對手,伯爵倒也寬容。

“那麼,這樣如何?”伯爵用十分吻合的口吻說道,“今年年內貸出的款項以二十億位上限,以後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議如何?”

這樣一句話,立刻將道格拉爾先生的緊張感化解了。

“可以嗎?聽您這樣一說,我就睡得著覺了。”他的聲音說明了一切,“那麼,快點簽字吧!”

伯爵的目光最隨著到處找筆的道格拉爾先生,帶著戲弄似的表情在我耳邊悄悄說:

“如果一開始就定二十億的上限,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可是現在您看,用無限制貸款的條文把他嚇破膽後,二十億就不會讓他覺得有什麼了……”

我目瞪口呆。若說這些漫不經心的談話全都是伺機進退的伎倆都是有損伯爵的智慧。不愧是足跡遍布廣博宇宙的貿易商。

“另外,道格拉爾男爵……”伯爵和顏悅色地開口說道,“我從阿爾貝先生那裡打聽到,您有一匹絕世好馬?”

“哎呀,那馬不是我的,是我內人的……雖說受到多方贊賞,但那簡直是頭光吞金子的恐怖生物呀。”

“是焦作埃克利普斯嗎……”伯爵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這樣如何?大家認識一場,不如將那匹馬讓給我怎麼樣?”

“決不能這樣!”道格拉爾先生那雙露在墨鏡外的眼睛瞪得溜圓,“內人很喜歡那匹馬。自從花了巨款買回來之後,內人幾乎就成天泡在馬廄裡了。如果讓她放手的話,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道格拉爾先生看上去好像光想想都害怕,用手絹擦著額頭的汗。我想起波尚那篇名為“馬與貴夫人”的專題來。裡面說到的是,為了乘用自家的馬車,不僅僅馬匹,光是馬廄的維護費什麼的就很花錢了,若貴婦人為了虛榮非要用那麼一大筆錢的話,就該投資為城外居民造福——這樣一種“反社會”的論調。

“內人愛馬更勝於我。”道格拉爾笑得很沒品,“不,這當然是句玩笑……”

“只要支付合適的價錢,一切東西都能夠成為商品,即便是他人的物品。最清楚這個道理的,男爵,不正是您嗎?”

“不不。我很愛內人,把她的愛馬賣掉這種事……”

“您多少錢買的?”

“哎?”

“馬。”伯爵的嘴角付出笑容,“是以很貴的價錢競買下來的吧?”

“這個嘛,好像有八十萬之多。從內人那裡聽到這話時差點沒昏過去。一匹馬就要八十萬……唉,女人的浪費習慣簡直沒邊沒際……”

“一千萬如何?”

“哎?”

“我打算用一千萬買那匹馬。現金交易……”

“啊?”

貝爾圖騰將裝錢的口袋交給伯爵。

“不好意思,阿爾貝,你能稍稍回避一下嗎……”道格拉爾先生便用手絹擦汗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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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珍妮正興味索然地飲著茶。雖然她大概也剛起來沒多久,卻不像我這樣還殘留著困倦。鋼琴的蓋子打開著,她注視著琴鍵,似乎是彈了一半時停下了。

好像不是搭話的時機。但如果凡事都小心翼翼就沒法跟她交往了。

“你不彈鋼琴嗎?”我反向坐在鋼琴凳上對她說。

“沒心情。”

“好像心情挺差的呢。”

“是很差。”

“怎麼了?”

“沒怎麼。”

什麼啊!雖然被她故意抬杠弄得一肚子火,但我還是假裝不介意。平靜,平靜……我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

“今天我帶伯爵來了哦。”

“哪個伯爵?”

“當然是基督山伯爵。”

“啊,那個……”

“如果你想說的是冒牌伯爵,我可不承認。”

尤珍妮默默地將盛滿紅茶的杯子遞給我。帶著清香氣息的蒸汽立刻包裹了我的臉。

“你父親高興極了,畢竟有了樁大買賣。”

“多謝你照顧我們家生意。看來不管怎麼樣,那個伯爵是真有錢。”尤珍妮漫不經心地說,“因為父親只有在這方面是不會看走眼的。”

“可我覺得不論多麼遲鈍的人也能看出伯爵是富豪。”

“你也是對伯爵的錢一見鍾情了?在巴黎,將財力和人品混淆概念的人和山一樣多。”

“別胡說,什麼錢不錢的……”一說到伯爵的事,我不知不覺還是生氣了,“不要把伯爵同那種財主混為一談。他……”

“駕駛著巨大的宇宙飛船,身邊跟著東方宇宙的美女和異星人,逃開一切政府的支配,與任何階層的人自由來往,是一位徹頭徹腳的另類人物對不?我聽法蘭玆說了。你是不是過於仰慕他了?”

“不行嗎!雖然不知道法蘭玆都跟你亂講了什麼……”

“隨你。反正這是你的人生。”

我氣不打一處來——既然像吵架,那我就奉陪到底!我正考慮反擊的話,尤珍妮卻咯咯地笑了。

“幹什麼啊,有什麼好笑的!”

“你在伯爵的全景公館裡扮成海盜決鬥了吧?”

“什麼叫全景公館!”

“不是在地下有個全景式的大海嗎?”尤珍妮擺出一幅成熟女人的表情,傲慢地追問道,“喂,真的決鬥了?和莫爾雷上演了一場武打戲,結果被打得落花流水對不?”

“你說什麼啊!當然是以比試身手為前提的……”

“說謊!穿上盔甲的話,你哪裡是真正軍人的對手。”

“你到底是聽誰講的?法蘭玆?還是波尚?”

“這個嘛,自然是多方面的。你母親也很擔心。”

什麼?

“……母親跟你說的?”

我有點慌張。難道因為多嘴多舌,想隱藏的事已經敗露了……

“我可不是勸告你。是有人拜托我讓我不要太過火,要婉轉地告訴你注意些。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

雖然我覺得她的話一點也不婉轉,不過還是忍住沒吭聲。父親說過,跟女人爭辯是沒有用的。

“到底是誰說的……”

“這麼有趣的事,瞞著不說太奇怪了吧?為什麼決鬥?”

“這是男人的事。”

“那就解釋得讓女孩子也能聽懂。”

“……我也不是很明白。反應過來時,兩個人已經拔劍相向了。”

尤珍妮無可奈何地仰頭嘆氣:“在不是很明白的情況下就拼命……你們這些傢伙是不是傻瓜?”

“我也這麼想。大家在談話中,馬克西米利安生氣地說貴族的婚姻不檢點、不認真什麼的……我覺得無法坐視雙親受侮辱,因此也……”

“莫爾雷大尉說你什麼了?能讓你舉起劍,這事肯定不小吧。”

“他問法蘭玆你愛你的未婚妻嗎,法蘭玆回答說和你沒關係。於是他就很生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被問的人是法蘭玆,生氣地卻是你?傻不傻啊。”

“巴黎的同伴們都被說成骯臟。說他們在城牆內飽食終日,忘記為人之心什麼的……突然被別人這麼講,誰都會惱火的吧?”

“可事實上他說得挺對的不是嗎。”

“至少我的父母不是這樣。兩個人不是為財產而結婚。據說是經過熱情浪漫的戀愛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尤珍妮定定地看著我的臉:“公開這樣說的?不覺得不好意思呀?”

“可這是事實……”

“……我真羡慕你哦,阿爾貝。”尤珍妮嘀咕著。

“羡慕什麼?”

尤珍妮並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把我推到一邊,自己坐在鋼琴前。

“你知道馬克西米利安為什麼生氣?”

“不知道。心情不好吧?”

“你完全沒感覺?”

“感覺什麼?”

“你果然還是小孩子。”

“我就問你馬克西米利安到底怎麼了呀!”

“要我說,要阿爾貝談結婚戀愛還早十年。”

什麼啊,到底在說什麼啊!女人就是這點不好。我果然沒法跟這傢伙結婚!要立馬在這裡解除婚約嗎?我這裡剛要發作,尤珍妮卻突然用手指朝琴鍵按下去。她板著一張臉,跳出的卻是一首柔和的音樂。潔白的手指飛快地游走,優雅地在琴鍵上翻飛著。我並非單純到只是聽到音樂就能消下怒火,只不過鋼琴的曲調美妙地令人窒息。我不知不覺注視起尤珍妮的側面。這張側面最近愈發顯得成熟了。女人好狡猾,我這裡稍不注意的,就以驚人之勢成長為大人了。

“……那阿爾貝怎麼說的?”尤珍妮雙手並未停下。

“說什麼?”

“馬克西米利安問你了吧。”

“什麼?”

“就是問了和問法蘭玆同樣的話。”

“什麼來著?”

“行了。”

她突然停下演奏,氣勢洶洶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向有風吹入的法式窗走去,背朝著我默默地站在那裡。

“你生什麼氣呀。”

“我不是說‘行了’嘛。”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尤珍妮剛剛瞪著我,就從走廊裡傳來女傭吵鬧的聲音,“夫人!埃克利普斯被人從馬廄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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